2013年7月19日 星期五

1860、70年代南台灣的族群問題 （2） 萬巴德的報導

1860、70年代南台灣的族群問題（2）
： 萬巴德的報導                

 朱真一

St. Louis大學及Glennon 樞機主教兒童醫院小兒科

萬巴德的報導
萬巴德（Dr. Patrick Manson）是第二位來台灣的歐美醫師。我在本刊及其他雜誌已報導多次（註3,7,13,14）。1866年6月以英國管轄的中國海關醫官身份來打狗（高雄）港，同時並兼管安平港，1871年離台到廈門，在台灣5年，台灣是他對熱帶醫學的啟蒙地。1883年12月又離開廈門轉往香港，1887年創設香港西醫學校。1890年返回倫敦繼續研究熱帶醫學，後來創設有名的倫敦熱帶醫學校。不少人稱他為「熱帶醫學之父」的著名醫界人士。
1873年他發表了篇文章，此文A Gossip about Formosa（註6；圖5）發表於The China Review雜誌上，寫他在台灣時的生活。文章的內容可讓我們看到19世紀中期1860年代的後期到1870年代初期，英國人在台灣的經驗以及他們對台灣的看法。很值得看這約140幾年前的文章。
下面簡單的節錄文，主要寫他對台灣族群經驗及看法。他在台灣時仍是單身而且很年輕(22-27歲；1866-1871)。文前他特別先說，若您（針對歐美人士及遊客）對可愛的景色、遊蕩的生活、晴朗的天空、仁慈的居民、如又喜歡探險及愛打獵的話，台灣再好不過。在台灣時，Dr. Patrick Manson經常在附近的鄉村去觀察當地的疾病，對象皮病及麻瘋病特別有興趣。他甚至入山區跟原住民打交道，學習原住民的語言。以下的討論不少直接引用（抄）自以前的拙著有關部分（註7）。

 萬巴德寫看台灣的族群問題
此文對台灣的族群問題倒著墨不少，他說他從中國人（Chinaman）區進入客家區，再往山區走，山腳下的是平埔番區以及山上的生番區。他只稱福老人為中國人，客家人不在他所說的中國人內，只是客家人。不過他顯然對中國及台灣的族

群相當了解。他說的中國人是從福建的廈門及泉州來，已來了好幾代，有些自國姓爺(鄭成功)時代就來。有一次他說他進入一村莊，所有的居民都自稱是鄭成功的軍隊的後代。他說中國人成功地把平埔番趕出肥沃的地帶，逼使平埔番只好到山腳下充滿石頭的不毛之地，夾在客家人與生番之間，其區域界線不甚清楚。有些地區的中國人、客家人或平埔番混住。
客家人則夾在平埔番與中國人之間，客家人也一樣虎視眈眈地想要奪取平埔番人的不毛之地及所有物，中國人則向客家人及平埔番兩族人搶取。客家人數少得多，但不會被中國人同化掉，因為有他們自己的語言、衣服、性格等等。客家人跟鄰居族群用同樣的方法耕田，但鐵工技術比中國人高明。他知道客家人來自廣東，說可能因為在廣東時跟「本地人」的戰爭(械鬥)輸了而到台灣來，他也說廈門附近也有些客家莊。

 萬巴德看平埔番問題（註6,7）
他對平埔番不久就會消失而感到悲傷，他說平埔番就要消失得一點痕跡也沒有，也許只有荷蘭人的古書上還會有點記載。語言早已死亡，他說來台五年只遇到一次有人還會講點她小孩時候講的語言。他說有次到一從未有歐洲人去過的村莊，當他們坐下來休息，當地的居民就帶來的位顯然是古老時代的「遺物」的盲老太婆，那老太婆就向歐洲人講她小時候的話。
Dr. Manson推測，那些村人想知道他們已喪失的語言跟這些歐洲人是否一樣，他聽到那老太婆接著說用中國話(福老話)說「不一樣啦，不一樣啦」。他認為平埔番對兩百年前的荷蘭人有好感，且仍還懷念荷蘭時代，甚至說「荷蘭人一定是仁慈及聰明的統治者」。
他特別提到平埔番人的優點是好客、勇敢、慷慨及可信賴，可是這些優點不但不是可以防止他們趨向滅亡，反而是加速被消滅的原因。平埔番也很粗心、無遠見、聽天由命而無隔宿之糧觀念的特點(careless, improvident, happy-go-around, hand-to-mouth)，所以很容易地被那些貪心、懂存款、會精打細算的狡猾中國人所騙。中國人很喜歡借錢給樂天由命的平埔番，平埔番人借錢馬上可享受想要的東西，用自己的田園或房子當借錢的抵押。當然很少平埔番人後來能還錢，中國人就很便宜地佔有了平埔番的財產。原來的主人就此喪失了一切，一步步地被侵占被趕出自己的地盤。
平埔番族人雖知道他們自己的弱點，自己的荒唐，但他們沒有組織，沒有計劃如何來改革。他說有時歐洲人還被平埔番人請去調停他們族人間的問題，或請歐洲人來幫忙阻止入侵者(大概指中國人)的「陰謀」。可是平埔番的宗教及傳統漸漸地消失，譬如家中傳統掛的鹿頭或野豬頭的裝飾，變成由中國人的神像取代，本來的音樂、遊戲及日常生活習俗都蕩然不存。
以上用「中國人」、「平埔番」及「生番」等族群的字眼，只是反映原文用法，不是對那些族群不敬。很有趣的是他們文中也說中國人稱歐洲人為「番」。上面提過萬巴德去學習原住民的語言，從讀此文知道他懂福老台灣話，他文中的拼音都很正確。他在打狗也去基督教會的醫院幫忙，診治當地的台灣民眾(註3,7,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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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1. 朱真一：  第一位來台灣服務的歐美醫師（2）：馬雅各醫生。成大醫訊。2011；22；21（1）：40-45。
  2. 朱真一：再談馬雅各醫生來台日期。成大醫訊。2010；21（2）：80。
  3. 朱真一：肺吸蟲症與台南。成大醫訊。2009；20（1）：62-65。
  4.  Pickering WA: Pioneering in Formosa: Recollection of adventures among Mandarins, Wreckers, & Head-Hunting Savages. London, Hurst and Blackett Limited, 1898: 98-112
  5. 潘稀祺(打必里。大宇)：台灣醫療宣教之父—馬雅各醫生傳。台南，新樓醫院，2004。
  6. A former resident (Manson P): A gossip about Formosa. The China Review. 1873; 2: 40-47.
  7. 朱真一：談Dr. Patrick Manson對台灣及醫學教育的看法。In 朱真一：從醫界看早期台灣與歐美的交流(一)。台北市，望春風出版社。2007：193-201。
  8. 林昌華：馬雅各醫生 。台灣原住民族歷史語言文化大辭典。網站「賴永祥長老史料庫」http://www.laijohn.com/archives/pm/Maxwell,JL/brief/ppz/Lim,Choa.htm
  9.  賴永祥：馬雅各初訪平埔社。在「賴永祥長老史料庫」的教會史話。http://www.laijohn.com/ (2012.11.25)
  10. 賴永祥：紅毛親戚。在「賴永祥長老史料庫」的教會史話。http://www.laijohn.com/ (2012.11.25)
  1. 朱真一：第一位來台灣服務的歐美醫師：Dr. James L. Maxwell(馬雅各)醫 生。台灣醫界。2009 ; 52 : 37-42。
  2. 朱真一：歐美醫師與台灣語言。台灣醫界。2008；51: 493-497。
  3. 朱真一：肺吸蟲症與歐美的交流 (2)：Dr. Patrick Manson(萬巴德醫生)。In 朱真一：從醫界看早期台灣與歐美的交流(一)。台北市，望春風出版社。2007：37-51。
  4. 朱真一：為什麼稱Dr. Patrick Manson為萬巴徳醫生？--兼談來台歐美醫師的漢名及典故。台灣醫界。2010；53：204-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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