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賈伯斯的健康問題

St. Louis大學及Glennon樞機主教兒童醫院小兒科        

朱真一

 (部分，全文及圖刊登於《健康世界》2012年一月，及前後共8篇發表於該雜誌）

前言：

上期談賈伯斯（Steve Jobs）診斷有胰臟癌症時，決定不接受仍可能治癒的手術。他拒絕開刀，寧可嘗試飲食以及其他非正統的治療而拖延了九個月。以後開刀時，癌症已經蔓延，以後後悔不已。上期是依據在電視上講的內容，傳記作者沒詳細討論，上期的短文沒談他為何拒絕正統的醫療，還用什麼樣的另類治療，當時還沒看到較詳細的資料。

賈伯斯2011年10月5日剛去世，他是最近30幾年來，世界科技界最重要的人物，一位科技的天才。賈伯斯一向是媒體的大熱門人物，媒體上大都討論他的科技成就。順便一提，這次讀傳記才瞭解，他是營造媒體熱門的奇才。媒體上很少討論他的健康問題。

因為癌症逝世，又因為電視上訪問作者，接著賈伯斯的傳記出版（圖1），他較詳細的健康問題才曝光。作者艾薩克森（Walter Issacson；圖2）多少也是為宣傳書的出版而在電視上接受訪問。他寫的傳記電視訪問過後不久（2011年10月24日）出版，出版後趕緊買本來看，看傳記如何寫上述有關胰臟癌的診斷及治療，發現傳記還有不少其他有關健康的話題。

看到媒體的報導及網站討論，不管是中文及英文，都有不少不可靠不正確的資訊。大家對賈伯斯生涯很有興趣，寫此系列來討論有根據的健康資訊。

賈伯斯傳

作者艾薩克森是有名的傳記作家，曾寫過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和季辛吉(Henry Kissinger)等人的傳記。賈伯斯邀請且正式授權艾薩克森寫傳記，2009年起的兩年多，艾薩克森訪問賈伯斯詳談約50次。他也訪談百位以上其他各式各樣跟賈伯斯有關的人物，而寫成這本傳記。關於這本書，我正寫了一文〈醫界觀點看賈伯斯傳〉，介紹此書，將投稿《當代醫學》，這裡不多談此書的一般討論。

寫不正確的醫療資訊，會影響大眾健康，甚至可說「害死人」。上次說過賈伯斯就是深信這一類不正確的資訊，他可說是受害者之一。寫傳記也不能馬馬虎虎，作者在此書中對健康及醫學的陳述，相當正確，甚至糾正一些賈伯斯的看法。當然賈伯斯對維持健康的作法有不少錯誤荒繆處，此系列就想點出這些錯誤的地方，希望大家勿重蹈錯誤。

賈伯斯傳記出版前，賈伯斯的健康問題在媒體的報導以及網路的討論，很多只是猜測而不太正確。賈伯斯不但保密，有時還發表不正確或故意要隱瞞人的資訊。他的保密及誤導也曾被《紐約時報》批評，財富（Fortune）雜誌有次也要報導賈伯斯的健康問題，賈伯斯還試圖阻止未成。商場上他有時必須保密，因為他個人對公司的影響很大，有次他有病的報導使蘋果公司的股票跌價甚多。

賈伯斯傳出版後

電視訪問艾薩克森後，尤其《賈伯斯傳》出版後，很快地就有不少人在媒體上，尤其網站部落格上討論他的健康問題，最多討論有關他的胰臟癌及飲食，更有不少人又再討論兩者間的互相關聯。不少的討論屬於信口開河，更有不少的爭論。爭論主要是寫或講的人，自己對飲食或健康問題的「意識型態」或「偏見」。

很快地就有人出版一本電子書（圖3），書名把Steve Jobs的名字放在封面中間明顯的地方。不過只看書封面，及網站的廣告介紹，內容大部分跟賈伯斯沒關係，只是討論一般胰臟癌、肥胖、糖尿病、飲食等。賈伯斯的確有胰臟癌，但是沒有書目錄主要討論的肥胖及糖尿病。

看完賈伯斯的傳記後，書中有關健康及醫療的資料的確不少。媒體及網路上接著的討論更多，很可惜不少不正確及不可靠的資訊。此系列討論賈伯斯的健康醫療問題，點出其中的一些繆誤或有疑問的地方，希望增加醫學健康常識。

下面先來陳述他的胰臟癌的歷史，再以此為主軸來討論。討論最多人提到的賈伯斯飲食、另類治療、宗教/靈修等對胰臟癌的角色，每個話題其實是互相關聯的。這些題材以後再分章較詳加討論。

賈伯斯的胰臟癌

賈伯斯因胰臟癌逝世，當然書中談他患此疾病的可能原因，病情的經過以及治療過程。他本很幸運，2003年10 月，因為有腎結石做電腦斷層掃描（CT scan）而發現胰臟有腫瘤，他本想不管他，經醫師的嚴厲警告，當晚就做不開刀的小手術，用內視鏡把小針插入瘤中得到生體的檢驗。醫師很高興地告訴他，是一種長得較慢而且極稀罕的神經內分泌瘤（neuroendocrine tumor）或稱胰島細胞瘤 (Islet cell tumor) 的胰臟癌。醫師告訴他，可以開刀拿掉，很可能就可治癒了。

            可是他拒絕手術治療，堅持用飲食及各種另類治療。一拖再拖， 2004年7月底發現腫瘤增大而且擴散，拖了9各多月後，終於在2004年7月31日開刀。做一種改良式的Whipple手續的手術，切除膽囊與總膽管、十二指腸、胰臟頭部與胃的下半部。賈伯斯的手術本身沒有什麼不良的副作用，可是他賈伯斯手後仍堅持上述的飲食療法，還要用瀉劑通便（purging）及斷食療法。醫師要他多吃有蛋白質的肉及魚，書說他從未如此吃，以後也也不會從此做，他很堅持。

拖了9個多月才開刀，手術時就發現，癌組織已經傳播到肝臟去。以後開始化學治療。可是在媒體及公開場合，賈伯斯告訴大家他的病已治癒。雖須接受化學治療，他還是堅持他的特別飲食治療。

賈伯斯的癌細胞繼續擴散到肝臟，因此他在2009年3 月在田納西州曼非斯（Memphis, Tennessee）接受肝移植，假如癌症只限於肝內，仍有可能治癒，但是有時反會因移植要用藥物壓抑免疫功能，讓身體更不能對抗癌細胞，殘留的癌細胞反會加速擴散。

2011年開始又發現癌擴散到新的其地方，就是這種情況下，他還是不聽醫師的話，跟以前一樣認為斷食有益身體，可是斷食使身體更虛弱。為了這治療新的擴散，他花了十萬美元左右的費用，把癌細胞做DNA的詳細基因分析。目地是實施所謂的靶標（target）化學或其他治療。可是癌症仍繼續擴散，最後於2011年10月5日逝世。

            下面會再繼續討論他的飲食治療及另類療法、宗教及靈修、及其他有關賈伯斯的胰臟癌的關聯。

賈伯斯的飲食

      整本書最經常提到的是賈伯斯的素食，傳記中有時稱他為素食者（vegetarian），有時稱他為純(嚴格)素食者（vegan）。純素食指更嚴格地不食用任何動物及動物產生的食物。不吃蛋、奶及奶製品如乳酪、蜂蜜等食物。不只素食，他有奇怪的食癖，只吃少數幾種蔬菜及水果，如胡蘿蔔、橘子汁、檸檬汁和蘋果，有時還力行斷食療法。

其實書上有四幾處提到他也吃漁產品，他很喜歡一種包鰻魚的壽司，一次談吃蟹肉，另一次提到鮭魚。另類治療無效而開刀後，他太太及家庭成員的食物就較開放，家庭開始有魚類及其他蛋白質。很可能賈伯斯本不是很嚴格的素食主義者，是吃魚素食主義（Pescetarianism）。

賈伯斯成為素食者，可能最先是他的心靈性因素。賈伯斯1972年讀大學（Reed College）時，閱讀宗教與哲學書籍後，前往印度靈修7月。對印度教及佛教的禪宗頗神往，修禪而力行簡單的生活。環保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傳記中說他看了本《一座小行星的飲食 (Diet for a Small Planet) 》的書，那書倡導低碳飲食，素食最低碳。

    賈伯斯堅拒正統的手術治療胰臟癌，深信「偏方」可治癒胰臟癌，飲食法仍是主軸，大家會很奇怪，自1972年開始，採用素食後30多年後仍得到胰臟癌，預防無效為何仍要用素食來治療。診斷癌後，開始更嚴格的「純素食」，他很可能想以前不夠嚴格才會得癌症，需要用更嚴格的純素食。  

他的胰臟癌是罕見的胰臟神經內分泌瘤，他沒有一般人講的高危險性的生活方式及飲食。雖有人說賈伯斯因為上述的食物怪癖，使「食物不平衡」而得到胰臟癌，那也是無證據的信口而言。成人以後的各種素食主義者，對健康有益。不但減少心臟血管疾病，連癌症都減少。沒有數據說會因素食的「食物不平衡」導致胰臟癌，或增加其他癌症。

      除堅持上述的飲食療法，還用瀉劑來通便（purging）及斷食一段時間來治療癌症。醫師要他多吃有蛋白質的肉或魚，他非常堅持地不做。上段說過，他有陣時間已經吃些魚產品。無論如何賈伯斯的特別飲食法，對對當時的化學治療造成很大的挑戰。

癌細胞仍繼續擴散到肝去，在2009年3月接受肝移植手術，移植後賈伯斯還是對食物非常挑剔，有時只吃水果。以後身體越來越虛弱，飲食更加困難。痛更是大問題，他必須用很多的嗎啡來止痛，更使他的飲食成問題。賈伯斯仍對食物非常挑剔，他的身體較虛弱到了2010年的11月需用靜脈注射營養，細菌感染及腸胃問題漸嚴重。2011年開始又發現癌擴散到新的其地方，就是這種情況下，還是跟以前一樣認為斷食有益身體，斷食反使身體更虛弱。

賈伯斯與另類療法

      上次談過現代醫學越高科技化，反而更使人難瞭解什麼是「正途」。有點諷刺地，科技天才的賈伯斯者，堅拒正統的手術治療，只因為不要身體被切割。深信「偏方」可治癒胰臟癌。

      他用的偏方，不只是上面提到的飲食法，還用針灸、草藥、靈魂治療(psychic)及自然療法。書上還說吃過亂七八糟無用的東西（horseshit），無用草根（horseshit root）。所謂的自然療法中，除了前面幾項外，還有洗腸、水療（hydrotherapy）等等，都曾試過。

他太太及朋友們都認為他瘋狂，苦苦及天天勸他。有位甚至說，為了勸他，兩人天天吵架，幾乎毀掉他們間的友情。還有位Dr. Dean Ornish是改變生活方式及靠飲食來預防疾病的「大師」，也勸他接受正統治療。最少9個多月，他不聽別人的勸告堅持另類治療。

宗教、靈修與賈伯斯的健康

      當賈伯斯2003年知道有胰臟癌時，最早打的幾個電話之一是打給位曾到印度跟印度教大師學習靈修的朋友，賈伯斯問他朋友的第一句話是「你相信神嗎？」，他朋友答說相信，再問他有何事來訊問，賈伯斯才請教胰臟癌的治療。如上討論，心靈治療是他的另類治療中的一項治療。

會想用心靈來治療，要從賈伯斯1972年到Oregon州就讀里德學院（Reed College）談起。他從小本就很叛逆性格，反教條也反「唯物主義」，大學時閱讀宗教與哲學書籍，著迷於印度、日本等的東方宗教。常到大學附近，提供素食的印度教廟及一農場靈修。

自大學退學回加州後，賈伯斯求教於日本禪宗的僧侶，過嬉皮式的生活；還迷上迷幻藥。以後前往印度靈修7月。雖然有些書說是佛教徒，他不是形式上的教徒，他打坐並修禪。以後當他經常受到健康問題的困擾，尤其面對死亡時，從禪宗中得到頓悟。

其他健康、醫療有關話題 

傳記中還有不少其他跟醫療、健康的話題，譬如他應用他經營科技態度來看待他自己的健康醫療，健康醫療上的人際關係等值得以後再來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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